知识 | 还原一个中国人在缅甸的真实经历

锁心玉来源:缅甸玉
编者按:缅甸是世界上唯一出产珠宝级别翡翠的国家,许许多多的翡翠爱好者对这个国家向往又惧怕,爱玉网会员 @有福 为我们书写了一个真实的缅甸,让我们静下心来仔细品味。

再向虎山行  

本文作者:有福 

因为上次玉石场的经历,让我非常遗憾,慢慢对玉石场产生浓厚兴趣,终于在96年底,一个远方亲戚(我也不知道什么亲戚)来中国看病。记得好像我帮忙了一下,于是这个所谓的表哥在回去的时间,就告诉我,现在他经营着TLS场口的挖掘和管理。看见我对翡翠那么感兴趣,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看看。我爽快答应了,他意外了半天马上笑笑。啊,看来他只是客气。别管啦,上去再说。当时对TLS或者其他场口,完全梦擦擦,唯一知道后江石,因为我带回来过。我赶快把缅甸身份证(马帮丁)找出来,当时为了一些“生意”的方便,我们通过关系搞了几个这样证明。

这次我除了带好一些电筒一类的,还有药品什么的,特别是香烟上次吃过苦头,带的非常齐备。因为听说政府已经开始打压民族武装,不能用他们现役的身份进去了,但是为了方便还是以他们办事处人员的身份进去,可以着装不能配备武器了。而且听说政府已经驻军玉石场了,这个时间我几句简单的缅甸语:节油丁八类(谢谢)等日常语言也能说了,这次是从腾冲出发,开着一辆丰田吉普一路上没有任何阻碍到了密支那(缅甸比较大的一个城市)。有水路和铁路通缅甸国内。在密支那住了一个晚上。因为靠近水,所以气候比较舒服,并且和瑞丽比较想象没有多少陌生感觉。看见的基本上还是华侨。用的是450兆的移动电话。号码是国内腾冲的号码。第二天奇怪的换了一辆丰田工具车,我们一路直奔帕岗几(县),就是玉石场。一路上好像路挺不错,没有那么难走,过了一个管卡登记以后,我就顺着路一直到了帕岗。看见街道几乎没有变化,只是人多了,房子多了一些楼房,穿军装的少了,没有看见政府军,稍作休息吃了午饭继续沿着河进去,觉得更加荒凉,偶尔遇上摩托,很少看见汽车。因为往西走所以冬天的落日显得像血一样,并且四处黄沙大道,只有我们一辆车扬起一路灰尘。让人觉得一种凄凉、一种寂寞,我讨厌这样感觉。就这样不知不觉我睡着了。接近黄昏来到了一个,由看不到头的铁丝网圈住的一个山脚,隐约看见一排排好像军营的建筑物,一个木制的栅栏门关着,按了几声喇叭,出来两个斜跨着步枪的缅甸军人,探头看看车牌打开门,看着我们慢慢滑进去,发觉一个类似岗厅的建筑物,和一排绿色的营房,门口晒着一些军装,我这个亲戚暗示我下车,嗯我奇怪你不是吹牛吧,这个地方不是你的吗?我下了车,走过去一句话没有,看见两个十分疲倦的小兵上来就要搜我的身。我本能一把推开他们后退几步,好了一下子他叽里呱啦叫着扑了上来,还一边拉枪栓,枪口指着我。一下子从营房里面黑压压冲出来一些人。赤膊上阵提着杂七杂八的步枪,一下子我的亲戚吓得哆哆嗦嗦嘴里叫着什么,从车里跳下来,我不知道到底是跑还是干什么。。。一下子蒙了。看见一个貌似军官的上来,仔细拿着我证明看了又看,指手画脚问这我亲戚,我奇怪为什么不问我?问我那可是出麻烦了。

经过十分钟的唧唧歪歪,看见他们把在密支那买的一些蔬菜和猪肉卸了下来,理都不理我拉,嗯为什么不还我证明?想去问问又不知道怎么说。然后上车,沿着一条盘山小路蜿蜒往上爬。看见半山腰也是一排营房,嗯看样子应该有一个连的士兵。最后来到一个比较平的水泥场子。四周也是更多的营房。啊靠那么牛?几乎一个营了。这时天色已经黑了,柴油发电机突突的响着,灯光下面3、40个小弟等着我们的车子,这个时间才看见我的这个表哥,完全变了,一股威严一股杀气,简单交代着卸剩下那些东西。然后领着我进到一个营房里面,哦原来工人也住在这里面。里面昏暗的一盏灯。坐下来,一会几个小弟,端着两盆水和一些水果弓腰进来,小小心心放着,倒退着出去了,表哥示意我洗一下脸,就这样小弟端着水,我们洗了脸。反正不知道洗的效果,反正觉得还是滑腻的。本来我有点觉得窝囊的表哥,安排我休息他就出去了。因为有进门时间的麻烦,我也不敢到处跑乖乖休息了。可能累了,一觉到第二天6点多钟。我起来看见我的口缸加好水一个盆子有半盆水,现在才看见,我的妈,这个就是黄泥巴水,涩涩的。洗漱结束一个小弟抬着一个托盘里面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,和一碗米线,啊发觉我真的饿了,三下五除二,结束战斗,嘿不知道从那里钻出来小弟马上收了碗筷,哈哈我觉得NND比我当营长时间还威风,这就是地主的生活呀,十分惬意的抽着香烟,慢慢环顾四周,顺着一条水泥路走到一个好像大门一样的地方,看见门口荷枪实弹的2个兵站岗,警惕的看着我,算了,我还是惹不起,到时把我当小偷啪一声,划不着,就这样看出来这个铁丝网直接围了2个山,貌似远远还看见有营房。到了10点多,表哥起床了,小弟一边伺候他一边好像汇报工作,我不方便听。就出来看几个当兵的踢藤球,看着看着,他们好像缺一个人,我上去比着手势唧唧歪歪一番,他们友好的让我参加。哈哈哈我就是在踢足球,捣乱了一番觉得他们特别友好,我踢了一个不错的他们还一起给我鼓掌,哈哈哈看来他们特别有素质。我就想他们对于敌人朋友分的十分明确。就这样一直到吃饭,他们还是礼貌上来和我握手告别,看来军人比较容易沟通,不要语言的,只能这么解释。(今天就到这里,明天是直击TLS开采)

早饭后,提出想看看洞子什么样?于是表哥带着我穿过有岗哨的大门,转了几个弯,好像别有洞天,看见一个露天的矿场,5台挖掘机、10多台翻斗车在一车一车的拉着挖出来的土倾倒山的另外一边。轰轰烈烈的,四周游荡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。一个土堆上面站着一个高大的军官,一身戎装,抱着手冷眼看着工人从挖出的土堆里面,把一个个的翡翠区分出来。我在他警惕不友好的目光下面来到挖掘机旁边,看见挖掘机的灯光射着一条沟,一下一下把绿色翡翠和泥土挖出来,再仔细看,我的妈呀,我差点坐地上。每次挖掘机一扒拉透过刺眼的灯光看见,顺挖出的勾两边,滚下来一个个绿色翡翠,因为没有皮壳,所以完全就是一条绿色的河流,哗啦啦对着我们流下来。我已经张开嘴巴不会说话了,挑出来的TLS翡翠大的有方方2米大小,还有大大小小的最小的有卫生纸那么大的,我慢慢冷静下来,情不自禁对着玉石走去表哥一把把我拉回来,我才发觉旁边一个士兵端着步枪好好看着我,我打了个喷嚏马上就退回来拉。

看了一会我也没有多少兴趣了,关键是随时感觉背后有几双眼睛和几个枪口对着你。我十分不爽。于是我们和那个军官打了一个招呼,他代理不理的点点头,操我看见他就是一个一毛三上尉,心里说NND。老子早就2块三了。因为被这条绿色的河流所刺激。内心一种莫名其妙的伤感。一路上我不愿意说话,他好像感觉了一些,找话题搭讪,我只是嗯、嗯。我这个人自己都觉得怪怪的,应该高兴兴奋的时间,我会出奇的冷静。到了应该郁闷的时间往往会看到闪光点,看到希望,会兴奋,我感觉我就是完完全全的找抽型。

一个下午,都在房间里面写日记,这个习惯是守山头的时间每天写战地日志养成的。所以今天写这些翻着日记就能回忆起来。吃过饭和几个小弟拿导火线做了一个简易的篮圈,用一个足球打了一会。这下我就博得观看的缅甸士兵阵阵掌声。好了用泥浆洗了一个澡,觉得舒服多了。慢慢走出来,看着红红的落日,脑子里是挥之不去绿绿的翡翠。

这天半夜被压低的说话声惊醒,看见表哥和几个小弟低声说着话,在昏昏的灯光下面显得十分诡秘。然后他们拿着手电筒一起出了门,我觉得这个表哥有点神秘。怎么明明是他的玉石洞子会有政府军保护?自己完全像一个囚犯,像个小偷一样,鬼鬼祟祟的。一觉醒来看见表哥打着酣。我出门沿着盘山路慢慢跑着,四周被薄雾包围,清晰的空气,我不知不觉来到大门口。一路上看见几个换岗的士兵看见我十分友好竖起大拇指。在我慢慢往回跑看见一辆皮卡车准备去买菜,我跳上车厢和一个士兵。我们三个人就出了大门向东出发,我这时才看清楚。这个是一个并不大的坝子,散落着10多户人家,我们这应该是最高一个山。周围刚刚收割以后一块一块的旱田。

来到集市上面,看见横七竖八停着几辆皮卡车,一条不大的街道两边都是土胚房子,集市不大东西倒是多,我一边在周围好奇的目光下,一边找着我想买的东西。最后终于在一家门口看到有一个篮球框贴在他家墙上,一打听知道是以前这里一个学校留下的,还有一个新的篮球。哈哈哈高兴。

回来以后恰好有一块柚木板把球架立起,告诉您可能不会相信,没有石膏,所有的什么3分线、38线什么的都是拿许多碎碎的绿色翡翠镶嵌上去的。全世界最牛的半个篮球场完工。看着这些我就觉得什么珠宝什么的都是浮云。能够有用武之地,这才是珠宝。哈哈哈特别有成就感。晚上几个人就坐在我们那个房间烧着一盆火,烤着一些麂子干巴,喝着包谷酒,慢慢刺激着喉咙和肝脏。表哥这个人特别小心他不吸烟、喝酒。见谁都是露出憨厚的笑容,那完全给人亲近放心的感觉。

最后只剩我们两个我忍不住问:这个洞子到底是你的还是政府的?。他小心站起把门关起,低声说:就是我的,我第一个在这里挖出来的石头,后边一个人想霸占,我斗不过他才交给政府,一起开采。每次公盘以后给我40%,政府要60%。所有费用包括一个营老兵的衣服都是我负担。看着他满脸无奈的样子我十分理解,十分同情。我感叹几句,把他搞激动了,从来不喝酒的他,打开一罐啤酒,喝的眼泪汪汪。不知不觉半夜2点。几个侄子又来了。看见我在,露着虚伪的笑容小心在旁边站着。看见这样,我起身说:你们去忙吧,我累了睡觉。他忽然说:兄弟看得出你是个好人,是个讲义气不会出卖人的。我不会隐瞒你,走我领你一起去看看。我心里一下兴奋起来。拿起手电筒,穿上鞋子,一看好像准备去杀人放火一样的打扮。他们忍不住笑我。别管啦能够看到他们的秘密特别兴奋。顾不得那么多了。

在我们住的房子后面一间大的类似仓库的地方,守门的士兵看见我一愣,马上点点头,天黑漆漆的,他们人也是黑漆漆的,心里不免有点忐忑不安。推开厚重的柚木门,透过手电筒的光,满满一间仓库都是绿绿的翡翠,小弟熟练在地上慢慢抬起一块厚厚的木板,我看见NND下面是一个比这个仓库还大的一个仓库。表哥进了就忙着拿一只粉笔不停打着记号,我们几个就把这些有记号的往下面那个暗室推,一直忙碌了2个小时,看见下面已经快满了。就用小个的把暗道盖好。真是刺激、悲哀,自己偷自己的石头。

回来后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,问他这样做会不会有事情?他苦笑回答,真的到了哪天出事再说。果然一年后真的不幸言中。东窗事发。

反正我也睡不着,迷迷糊糊我到了9点多一个人慢慢走到大门口。沿着铁丝网,慢慢的走,发现铁丝网上面花花绿绿挂着一些照片,我走近仔细看,操,全部是一些因为偷TLS,或者捡废土堆里的TLS,被枪打死的相片。看着那些照片我心里十分不好在,看穿着几乎都是穷人。至少有30多个,我再没有心情继续走下去,妈的穷人的命真的不值钱,于是回去和几个缅甸士兵踢藤球。一个人投着篮球。

到了下午我感觉气氛十分紧张,当兵的车子出出进进,十分繁忙,最后进来几辆尼桑大货车,盖得严严实实。我不好问。小弟也是忙忙碌碌的。我一个人没有事情东游西逛。下午看见许多士兵穿戴整齐,全副武装换上了皮鞋。下午大家一起吃饭,平常他们自己有食堂。看见不像我们吃饭前要唱歌,他们规规矩矩静悄悄的,吃的是缅甸口味,我最喜欢这个味道。没有酒。晚饭后,好像也没有谁下达命令,以排为单位,迅速把各制高点占领,把整个玉石场围了水泄不通,我觉得是不是东窗事发。再看着表哥若无其事的表情。我也没有慌张。看见几个一毛二,一毛三的军官指挥着把翡翠称了数量记好数字。装上这几辆货车,那个所谓的营长也过来和我们默默坐在一旁看。最后应该全部办好了。表哥和他双方在一个文件上面签字。看见每辆车同时上去了一个班的士兵。同时配了一挺机枪。用塑料胶带把车牌蒙上。一切办好。剩下的士兵又悄悄的撤了,只是看见加了许多游动岗哨。我心里想,要不要这样?兴师动众,如临大敌一样?表哥去安排工作了,叽里呱啦交代那几个随车的小弟。从这个时间那些押车的士兵就没有看见出来了。全部在车里。

第二天一大早就看见一辆皮卡开路,货箱满满一车荷枪实弹士兵,中间是货车,最后是他们自己的一辆丰田吉普,听说是表哥送的。浩浩荡荡向仰光出发,一个玉石场一下好像空空荡荡的,
晚上表哥把藏在下面的石头全部取出来,分别装了7、8个农用车。早上6点他的一辆车冲进来,马上这个车队就出发了,临行时间他从保险柜拿出,十几只手枪和M16冲锋枪。分别几个小弟都配给。我看见这个时间,他眼光里面露出一股浓浓杀气。很快车队就消失在浓雾里,这时他才松了一口气,和衣躺着,看着天花板。我明白了,就是用这个合法手续连夜从瓦城送回来,再运自己的这些石头到瓦城把手续再还回去。慢慢对这个表哥有点佩服了,这样的都能够想到,并且理解了,他为什么那么低调。那么谦卑。就是因为他们这些华侨,永远无法真正融进这个国家,永远只是寄人篱下。

随着几件事情的目睹,慢慢觉得表哥的形象慢慢凸显出来,就是那么怪,原来觉得矮小的表哥好像没有那么胖了,一下子好像已经长高了。当然还不至于像英雄。所以我们在回去的路上,也就没有那么沉闷,大家打开了话匣子。他也时不时被我逗乐了像个孩子一样,露出纯洁的笑容,我感觉这样的笑容他几乎没有示人过。我一边开车一边问他,为什么当时那个小连长不问我,而要问你话?他告诉我。因为这个连长一眼看出我是中国人,但是觉得我像军人,所以就向他打听我的身份。啊我吓出一身冷汗。他反而安慰我,不怕他们吃我、用我,就好像你们那里的保安。我大笑起来。想不到这个貌似忠厚老实的人还会开玩笑。现在的他和刚才把我拿证明的那个他,根本就是两个人。

因为路上的聊天加上我的高超技术,感觉非常快,中午到了密支那,马上换上他的丰田,又向着腾冲飞驰。记得进了腾冲,我上了车,他在车旁边,我看见他有点伤感,声音有点变味:兄弟再考虑一下来帮忙我,相信我们两兄弟会成为一代玉石大王。我也是心里酸酸的。我告诉他,我相信他肯定会成功的,因为我看见了,像河流一样的翡翠。看见了他忍辱负重的为人。但是我是个受不得气的主。会坏他的事情。真的在后来的日子,短短2年他的翡翠把整个东南亚翡翠冲垮了两成。

告别他一路上我思绪万千,他们并不高尚,但是他们那种坚强性格,坚韧毅力,不畏强权没有被困难压了趴下,努力挣扎从一个的有(意思缅甸人对中国人的蔑称)奋力进入缅甸的主流社会。他们想要成功必须付出比国内的人。一倍甚至10倍的努力。

后来因为许多原因,政府忽然一天把他抄家通缉。没收了他所有财产,被逼无奈他逃回国内,最后。。。。。对不起这些是个人隐私。所以他在我的记忆里只剩下,那个开心的笑容,那个告别的镜头。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,留在我的玉石场的梦里。

等我醒过来发觉这个梦比较精彩所以就纪录下来,今天整理了一下,和大家重温这个苦涩的梦。不愿意把大家的心情搅坏,重新写了一个补充。谢谢大家!。终结篇

热门回复:

@白玉展堂:
传奇!如不是对有福斑竹有所了解,简直和原厂小说一样! 文笔不错!

@冰心一片:听福哥讲故事!感觉老大你很有作家的潜质!纪实文学。

@黄龙翡翠阁:缅甸政府就是那么腐败。。。我去过那几年,,见识到什么叫军政府。。。。

@elittlefox:看的好伤感,华侨好难好难!
真希望表哥在国内的生活是快乐幸福的!

@lvhebinggan:有福大~有空整理整理,出本自传~很有传奇色彩的人生啊~~仰望中~~

@雪梨:虽然段落没分文字要猜经常还怀疑自己在看小说,不过故事真的讲得太精彩了。
担凳子继续追下文,昨晚还没更新~

@sj1234:我很佩服有福的表哥,有志向,能能力,有勇气,不管结局怎么样,这样的人只要事发后没被缅甸方面枪毙,很块会东山再起的,即使不是干翡翠,也一样能成功。

@qbt:看福哥小说对人生深有体会啊。
怪不得翡翠原料会涨价,是有其他行业的人在提前分散和转移财富。 

@玉观缘:再读,再感受有福大哥的风采,祝有福大哥在天堂健康、快乐~~~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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