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    过去看权利,如今看身价。时下流行的“身价”不是人的价值,而是策划、包装、套现后秀出来的人民币,尽管票面巨大、一路飙升,但未必与世界接轨。就像满街都在玩创意刮地皮,可没见谁圈来洋人的洋钱。戏子妆专家、专家扮戏子,信口开河,漫天要价,满口打假、人人不真。千家万户嘻嘻TV,做梦四两拨千斤,等咸菜坛子变圣杯。胡适是有历史眼光的北大校长,因“不屑于”,60年前就移民了。季羡林晚年恍然胡适之圣明,自称“留德11年是最好的日子。”问我:“西海梁漱溟的老宅打倒了吧?”“大金丝熊十力的故宅没收了吧?”
    后海南沿26号坐南朝北,是张伯驹故居。去年路过还是老房子,能嗅出张伯驹的狷介气,仿佛我到过的菩提迦叶。刚才出门散步,发现紫竹林后张宅翻建了,你倒是好好建啊。整个一个驴粪蛋,粗针大马线的,原有的古朴内敛被夸耀成勾梁画栋,张狂如小人乍富。张伯驹的寒门小院被包装成大观园的绣花枕头。门前一个诺大的垃圾处理场,弥漫着酒吧街刺鼻的泔水味。
    张伯驹字家骐,河南项城人,号丛碧、游春主人、好好先生,是袁世凯表侄,曾在吴佩孚、张作霖麾下官至旅长。后因厌恶内战,弃仕从商,任盐业银行常务董事时开始收藏书画。北平解放前夕,国民政府劝张伯驹去台湾或美国定居。张伯驹为保护文化古城,亲自驱车将两盆最大的腊梅送到傅作义府上,力劝停战。从民国起,张伯驹就是不入流的人,和我爷爷一样,关门念佛,仍不得活。谁让你不主旋律呢!
    张伯驹有两位太太,因志趣相迥,日久而味乏。38岁在上海邂逅20岁的“潘妃”,惊为“天女”。潘素,苏州人,稍识字,通丹青,擅弹琵琶,在上海西藏-汕头路“张帜迎客”,号称“潘妃”。张伯驹见到“潘妃”才情大发,提笔一副对联:“潘步掌中轻,十步香尘生罗袜。妃弹塞上曲,千秋胡语入琵琶”。从此双双坠入爱河。当时“潘妃”已与国民政府一中将谈婚论嫁。遇张伯驹一见钟情、心有灵犀后私奔北京。
1935年,39岁的张伯驹,纳小自己18岁的潘素为妾,从此相濡以沫,把“苏杭第一美女”熏染成帝京头号青绿山水画家,三次与张大千联袂作画。
    我大翔凤小学、十三中学的美女同学吴刈非,自幼师从潘素学工笔重彩。不仅学画,还学言语、坐姿、走路、为人,1979年考上中央工艺美术学院(现更名清华美术学院)装潢系,83年分到《大众电影》当美编,终于彻底疯了。
   吴刈非是我们班最可杰出女生,他爸爸曾任东北某农学院院长,文革初期被活活打死。因亲眼目睹乃父升天,从此黯然堕入地狱。吴刈非聪慧超人,像墙上的仕女图沉默寡语。每当她不肯吃药,前海西街中国艺术研究院(推倒重建后称“恭王府”)的吴妈,就跑过来喊“唐师曾”,只有我能哄她把“冬眠灵”吃下去。我在我们班不算好学生,除考试名列前茅外别无优点。1979年,我考上北大时,还是全班唯一入不了团的落后学生。
    疯子的眼睛雪亮,能比凡人看到更多东西,明白更多道理,并勇于说出真相。吴刈非上高中就知道“民众日益提高的智商,与官员不断下降的道德底线之间的矛盾”,这就是传说中的“近朱者赤”?